郝本侠对于早教班的兴趣，按照他的自我解释，是因为有一个新招聘的国画老师的女朋友在早教班当老师。他故作随意地下使劲回忆新国画老师的名字。其实他已经想起来叫吴雪痕。因为这个名字很好记。他坐在沙发上，手机在手里不停地拨弄着，像在寻找要找的人。嘴里若无其事地说：“新来的这个国画老师挺有意思，”他和刘春蕾现在的感情，就像是老朋友，非常融洽又有着个人的小天地。这也许与他们不同行业背景有关。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要是有关赚钱的事，他们都非常感兴趣。他提起吴雪痕的目的，连他自己一时也没想明白。就是没话找话。他说：“这个吴雪痕，挺有才的。”
刘春蕾也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有啥才？不都是国画老师么？”
“国画老师光在福田就有五六个，有的画得行，但是不太会讲课。可是这个新来不长时间的吴雪痕讲得还可以。”
“你怎么知道？”刘春蕾心不在焉。
“我没听过他讲，是那谁，李家宽说的。他和黎渔听过。”
刘春蕾一听，抬头问：“李家宽级别比你们高一级？”
郝本侠点头，心里有点不服气，不自然地把头点的幅度很有分寸。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一习惯。这个习惯一般在众人面前才有。在家人面前按说就不用了。但习惯就是可怕，一旦养成，就会成为惯性。就像他有时候不小心把书或者笔掉地下，他总要犹犹豫豫地捡起来，去水龙头上反复洗一洗。刘春蕾总是不屑地咧咧嘴。不便于戳穿他，知道这是强迫症。
“高一级能高多少？我是说工资。”刘春蕾皱着眉头说，眉宇间流露着嫉妒和轻蔑。郝本侠嘴里吃吃几声，说：“主要是职务津贴，具体也不太清楚。”
“哎对了，今天我们同事说，有一种理财产品不错，要不我们也买点。”刘春蕾握着手机，不停地翻弄，好像能翻弄出钱来似的。
“理财？都理财了，做了理财，怎么还贷？”郝本侠有气无力地说。他的意思是不同意。其实他心里知道，刘春蕾也就那么一说。正说着，刘春蕾的手机里咕咚咕咚两声响，像是闹钟提醒。刘春蕾淡淡地说：“我们要开会。”说着，端坐在电脑前，耳机塞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郝本侠看看手机上时间，轻声说快十一点半了，半夜三更的。刘春蕾听了一会，突然自言自语插话：“嗷，我说两句，我们第一期，
固体方式还是这样的，但是，拉到可移动控制台。我们的数据单端，嗯，我唯一觉得，我们下来再聊一下，嗯，你发给我？发到我这里。功能演示还是？啊？好。”
郝本侠索然无味地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他知道刘春蕾一旦开起会来，那就像吃饭吃到半中间要停下来玩场麻将，也会堪比大领导，开会开到半夜十二点，没有时间概念。果然，刘春蕾呜哩哇啦又开始了让郝本侠不爱听也听不懂的通话内容：“所谓我那个表格里，它也是万字多少钱，那肯定呀，对这说也是。但是站在他的角度呢？apa这东西，相当于大的lb，现在有了aba以后，我们公司没有这个东西。但这个东西太贵呀，但这个东西很好搞，也就是我说的么。”
郝本侠从卫生间出来，看一眼老婆的后背，摇摇头，嘴里嘟囔一句：“什么行业么，半夜十二点都过了，还开会。”
刘春蕾侧身看一眼郝本侠，说：“五点半下班，那是些什么人呀。”然后她又坐正身子，一只胖胖的光脚丫曲膝踩在椅子上。冷不丁说一句：“嗯，我知道这个情况。”
郝本侠不禁长叹口气，轻声道：“哎呀，这叫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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