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这才抬起下巴高声道：“诸位殿下、娘娘听旨……”
白安柔撩起裙摆跪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惴惴不安地猜想如今已为圣神皇帝的太后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齐嬷嬷展开诏书，高声道：“朕纂承洪业，钦奉宝图。着今日起，诸位皇孙赐‘王’姓。降太子为寿春郡王，降赦王为太原郡王，降二皇孙为永平郡王，降四皇孙为宝昌郡王，降五皇孙为昌平郡王，降六皇孙为泰康郡王……”
太后登基，原本的皇子一应成了皇孙，纷纷从正一品的亲王降级为从一品的郡王，还全都被迫改为太后的姓氏“王”……这是想把李家皇室连根拔起，彻底换成王姓天下。
“……钦此。”齐嬷嬷合上诏书，睨着一众发愣的皇孙，“诸位还不快领旨谢恩？”
李大郎醒过神来，双手接过黄澄澄的诏书，高呼道：“孙儿谢皇祖母隆恩。”
比起丢掉性命来讲，如今诸位殿下只是降爵位、改姓氏，算是很不错了。白安柔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与与诸位皇孙齐齐高呼道：“孙儿谢皇祖母隆恩。”
“都起来吧。”齐嬷嬷慢条斯理地道，“皇上请诸位殿下、娘娘去甘露殿一叙。”
甘露殿乃是皇帝的寝殿。太后先前居于神龙殿，如今称帝，自然是移居此处了。
听到这话，白安柔白了脸。她相当惧怕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皇祖母，偏偏如今入了皇家，躲也躲不过。
她跟在李赦身后，与几个皇孙按照长幼顺序依次出了武德殿，由齐嬷嬷领着往甘露殿走。
“别怕，有本王在呢。”耳边忽然传来病秧子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白安柔点点头，虽说稍微得了点安慰，但仍是出了一身冷汗。她低着头走路，每前进一步，心里就更忐忑一分。等到了甘露殿门口，她绝望又不安地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齐嬷嬷先进殿通报，然后有宫女出来引着他们入殿。跨进门槛的那一刻，白安柔心跳如擂鼓，手心里冷汗直冒。低垂着脑袋一路前行，行至大殿中央方才停住。
一面巨大的雕花翡翠屏风靠着墙壁而立，在它之前是一张宽大的靠椅，明黄色的软垫，鎏金龙头的扶手，圣神皇帝端坐在上面，一手放在膝盖处，一手放在龙头扶手上，宽大的明黄绣龙纹衣袖垂落在扶手旁，端的是威严尊贵。
这样贵不可言的人，白安柔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跪下去，更别说此时此刻不得不跪。她跟着诸位皇孙齐齐跪地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母。”
“乖，都起来吧。”圣神皇帝露出慈蔼的笑容来，但眉宇间的威严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她招了招手，和蔼地笑道：“三郎，你过来。”
李赦垂首快步走了过去，圣神皇帝瞧了瞧他，慈爱地道：“你这孩子身体总是不好，听说前几日还请李太医看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白安柔惴惴不安，那日他们请李太医只是为了探听宫中情况，并不是因为病秧子犯病。如今圣神皇帝有此一问，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
“回皇祖母的话，”李赦咳嗽道，“李太医说我只是气虚不足，静心修养便好。皇祖母不必担忧。”
圣神皇帝微微颔首，道：“民间不比宫中。日后，你便在宫中静养吧，一应药材都是上好的，也能快些好起来。”
“孙儿谢过皇祖母体恤。”李赦垂首谢恩。
原来是想找个借口软禁病秧子，并不是要惩治李太医啊。白安柔低垂着脑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圣神皇帝又道：“大郎、二郎、四郎、五郎、六郎，你们都过来。”
李家五兄弟诚惶诚恐地小跑过来。
圣神皇帝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语重心长地道：“朕以前疏忽了，想着让你们自立，便由着你们小小年纪就出宫建府。但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自今日起，你们便搬回宫中。朕请夫子好好教导你们，免得你们宫外宫里两头奔。”
“谢皇祖母隆恩。”李大郎率先谢恩。
其他几兄弟醒过神来，也齐齐躬身谢恩：“谢皇祖母隆恩。”
圣神皇帝这是要把李家六兄弟全都圈在眼皮子底下软禁起来啊。白安柔背脊发凉，到现在为止，圣神皇帝都还没有理她。她没觉得幸运，反而深感惶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圣神皇帝冲她招招手，笑道：“顾丫头，快过来。”
白安柔闭上眼睛暗道时运不济，随即生无可恋地睁开眼，垂首小跑到圣神皇帝跟前。
“来，坐皇祖母身边。”圣神皇帝握着她的小胖手，虽是语气和蔼，但一身威严仍旧是挡不住。
白安柔硬着头皮坐下，听得圣神皇帝问道：“柔儿，这些天在武德殿住得可还习惯？”
当然不习惯！上厕所都有人盯着，害得她差点便秘。白安柔心里抱怨，但面上乖巧地道：“回皇祖母的话，有几位殿下照应着，孙儿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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