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久落在李档头脸上的目光未动分毫，僵持的气氛在屋内静静扩散。
等了片刻，屋外的锦衣卫没听到动静，有些疑惑地问了句：“督主？”
李档头脸上迟疑的神色太过明显，沈莺歌心知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圆场道：“要不……先去看看？”
睨了眼床上的人，容久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浮寒，你先过去。”
即使迟钝如浮寒，也从李档头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他直觉情况不妙，但听到命令，还是垂首应道：“是。”
——
传话的锦衣卫离开后，廖同知便被带到前堂等候。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因此他也没有费心遮掩自己的急切之色，时不时就朝门外望一眼。
若不是碍于规矩，想必早已急得团团转。
听到外头来人，他顿时直了直脊背，打好的腹稿在嘴里反复咀嚼，只等着容久出现。
浮寒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廖同知便一掀衣摆，准备行礼。
“等等！”浮寒急忙阻止，解释道：“督主现在有急事走不开，让我先来告知你一声。”
廖同知做到一半的动作登时一顿，目露诧异：“急事？”
昨日潘靖来送信时，他就觉得容久有些太过冷静。
早听说被绑的应千户与督主不和，此前他也很少见到这二人相处时的样子，做锦衣卫做久了，他习惯性就将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归为不可尽信的一类。
而今一见，说不定还真让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说中了。
只是……不管这两人关系如何，应千户是经陛下钦点跟着容久一起来的，就算两人有什么嫌隙，也该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将表面功夫应付过去吧？
眼见他神情几番变换，浮寒沉声提醒道：“督主的事，我们做属下的可不该妄自打听，既然说了让你等着，那就劳烦廖同知再等等吧。”
闻言，廖同知面色一凛，连忙道：“是！是我失言了。”
浮寒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边，神色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廖同知也悻悻地闭了嘴，规规矩矩立在一边。
但嘴上不说，他心里却是一点都没静下来。
甚至忍不住揣测，难道容久是打算趁此机会除掉这个夺走圣宠的眼中钉？这倒是也符合他睚眦必报的一贯作风。
若真是如此，朝中恐怕又有不少人要渔翁得利了吧？
正这般漫无目的地想着，廖同知等候多时的容久终于姗姗来迟。
他掀起衣摆坐下，轻飘飘地瞥了对方一眼：“听说有消息了？”
廖同知赶忙敛起心神，应道：“是，属下派人将城内城外找了个遍，终于找到些蛛丝马迹。”
见容久没有说话，他便继续道：“昨天夜里，我们在城外发现了那些人留下的痕迹，他们似乎与什么人发生过打斗，现场还有不少血迹，属下已派人继续查探，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容久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便算是知道了。
昨夜也不知休息了多久，今早天还没亮就被浮寒叫醒，此时他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
廖同知拿不准他的想法，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多问一句：“督主，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敲了敲，容久忽地抬头看向他，轻笑道：“廖同知以为呢？”
“督主言重！”廖同知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属下不敢僭越，此事全凭督主定夺。”
然而容久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突兀地笑出了声。
“廖同知这话说的可就让本督听不明白了，既然查到了消息，当然是要继续跟下去，直到把人带回来为止了。”
顿了顿，他眼眸微眯，玩笑般调侃道：“还是说廖同知认为，本督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心思，不想救人？”
这下，就连门边的浮寒都忍不住朝廖同知投去同情的眼神。
……他可是早就提醒过了，别随便瞎打听。
你看，这一句话就被听出来了吧？
况且就算容久当真想除掉什么人，又怎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那岂不是在往朝中那些人手里递把柄吗？
相比他，身处容久视线中的廖同知更为煎熬。
他一边懊恼地唾弃自己，怎么说话不过脑子，一边忙不迭地向容久请罪。
怪他一时心急，不顾规矩妄图揣摩对方的心思，有此一问，本是为了向容久示好。
哪知就这么一句话，便被对方察觉了自己的心思。
但话说回来，此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圆滑些的官员就算看出来了，哪怕不领情，也不会当面点破，奈何……
廖同知有苦说不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瞥了眼座上之人的靴尖。
奈何这位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别说是他，当着陛下的面，容久都能给那些将矛头对准自己的人一个下马威。
他满头大汗地等了半晌，容久才开口。
像是真的只把那当做一句玩笑话，他摆了摆手：“起吧，本督只是与你说句玩笑，何必如此当真。”
廖同知吞了口唾沫，劫后余生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人自然是要救的，”容久错开目光，将视线落在门外，问道：“何时能有消息？”
廖同知暗自松了口气：“酉时之前，一定能给您答复。”
容久点了点头：“那你下去准备吧，召集人手，酉时在城外汇合。”
“是。”廖同知张了张嘴，想到方才的事，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还有何事？”容久问。
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廖同知心有余悸道：“督主，我们出城势必会引起不少人注意，可要提前知会潘知府一声？”
“嗯，你去办吧。”
得了命令，廖同知这才如释重负地行礼告退。
待他离开后，浮寒上前道：“督主，我们的人今日之内就能到了，还是按计划行事吗？”
容久垂下眼帘，暗忖片刻道：“嗯，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提前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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