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临安似乎是信了临空和临海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周围，茫然的问道：“那师傅呢，师傅也要去吗？”
说到这个，桐羽也觉得奇怪，元仲也是命丧蛟龙口下，可是并没有在地府看到他的身影。
临空转头看了一眼桐羽，桐羽苦笑了一下，走上前来，抱着临安的胳膊，甚至眼睛都不敢和临安对视，柔声说道：“你师傅比你师兄都厉害，所以已经走远了，他很抱歉不能回来和临安道别，临安不要难过好吗？”
小临安埋着头，看着地上的尘埃，也不说话。但桐羽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瞧着窗外，日头较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偏西了一点，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眼就快到了，临海和临空的灵魂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碎光。
耽搁不得了。
桐羽将小临安重新交到麻雀精的手里，用自己的身影挡住小临安的视线，对着临海和临空压低了声音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临海和临空还想透过桐羽看一看自己的师弟，桐羽知道，越是多看一眼，就越是舍不得，随着临海和临空的视线，继续将自己的身影挡在两人的面前，对着他们沉默的摇摇头。
桐羽亲自送两人回了地府，小临安牵着麻雀精的手，静静地看着师兄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麻雀姐姐。”
麻雀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周围并没有别人，微微侧身，小临安却是并没有看他，双眼盯着眼前空洞的发呆，薄唇轻启，淡淡的问道：“是不是临安相信师兄说的话了，师兄便会走的心安一点？”
麻雀精微微一愣，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正要回答的时候，又听见小临安说道：“往后就只有临安一个人了。”
麻雀精知道，这个孩子幼年丧失亲人，本就是个苦命的，好不容易有了疼他爱他的师傅同门，却一朝散尽，天命与他而言，终究是不公了一点。
抬头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麻雀精只是收紧了手上握着临安的力道一些。
“你倒是没耽误时辰。”孟婆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子领着另个和尚朝自己走来，不用说，除了桐羽还能有谁呢。
桐羽沉默着点了点头，侧身看着临海和临空，他们倒是十分坦然，知道了自己的师弟还好好的，便没有什么牵挂了，脸上的愁绪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孟婆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桐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轮回镜，交织在一起的玄光呈现出一个漩涡的形状，镜后的万千世界，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风景，有人希望通过这面镜子，摆脱人世的纠葛痛楚，有人却又舍不下凡世的红尘，要鬼兵强行丢入这镜中。
可是轮回，本就是一场劫难，何来的解脱，何来的救赎。
可笑这天意，偏偏也让自己入了这轮回，遭了一场剜心的痛，怕不是自己这上古天兽，修为来的太容易，所以现在要补上这些个劫难。
“孟婆。”桐羽收回视线看向孟婆，难得这般轻轻唤了她一声：“别叫他们再受这阿鼻地狱的痛苦了，放他们投胎去吧。”
他们两个的死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桐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希望他们的苦楚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其实这样是与规矩不合的，孟婆除了掌管这一锅孟婆汤，也是这地府里面的掌着规矩的人，如此这般，倒是自己先坏了规矩，往后可怎么服众？
可是孟婆只有片刻的犹豫，亲自盛了两碗孟婆汤，分别递给了临海和临空，说道：“喝了吧，一路走好，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再见了。”
临海和临空接过孟婆汤，看了一眼桐羽，桐羽强撑着笑容冲他们点点头，临海和临空这才仰头一口饮尽了碗中的孟婆汤，搁下了碗，分别冲桐羽和孟婆行了个礼，告别道：“施主多保重。”
轮回镜启动，两个身影消失在了镜前。
前世缘法，便就此一干二净了，世间再无临空和临海。
桐羽强撑着的笑容随着他们的消失垮了下来，一个嶙峋的手抚上了她的肩，桐羽侧首，一个没忍住，一滴泪落在了这只手上。
“我见不得你眼里有愁绪，你若这样，我以后可不帮你了。”
桐羽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哽咽道：“我这鸑鷟天尊当的好没意思，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连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人都护不住。”
再回到寺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寺庙冷清的叫人心里发凉，麻雀精恰好从临安的禅房里面走出来，看见了呆立在院落里面的桐羽，转身轻轻关好了门，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问道：“都结束了吗？”
桐羽点了点头，瞧见糖葫芦坐在屋檐下，撑着脑袋在打瞌睡，这孩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
径直从糖葫芦的身边走过，也没弄出声响打扰他的休息，想来这一趟的惊吓也是将他吓得不轻了，就在桐羽的手要推开临安的禅房门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拦住了桐羽。
顺着那只手臂看上去，是麻雀精那张忧愁满面的脸。
麻雀精将桐羽的手按下去，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桐羽，问道：“你还要待在他身边吗？”
桐羽的手臂停在身体两侧，看向那一扇似乎有点弱不经风的门，喃喃道：“我想保护他。”
“他有他的劫数，可你的存在，便会成为他最大的劫，只要你在，他的人生轨迹就会被不断打乱。”麻雀精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小临安的那一番话，让她对着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孩童，生出了许多的怜惜。
他是如来的弟子，他终究是佛门中人，俗世的情爱困不住他，也终究不能困住他，桐羽给他带来的，只是平白添的劫难，只会叫他的成佛之路，更加漫漫……
其实这些话桐羽都知道，但是没有人真的敢直接了当的和她说出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带给了初也好，临安也好，都是坏的东西。
孟婆不说，蛇姑不说，清玉也不说，他们都怕伤了桐羽的心，可是麻雀精却说了，她没法正视一个孩子那般的目光，她没法和所有人一起装糊涂。
桐羽刚刚在地府收住的眼泪一下子就决了堤，想要放声痛哭，却又怕吵醒了里面的小临安，最后只能咬着自己的胳膊蹲下身来抱住自己，无声的抽泣着，哭的整个人一抽一抽的。麻雀精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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