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安……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他在笑，但田笑却觉得难过极了。
“这就要看从哪个角度来评价了，至少吃穿用度上也没人苛待我，就这样，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大概两年。”
“对哦，你后来是怎么回的祁家？”田笑连忙转移话题，不愿再看他脸上挂笑，眼里却毫无温度的样子。
祁念安反问她：“笑笑，你小时候不听话，家里的长辈会揍你么？”
“一般不会，就算我实在调皮惹麻烦，姐姐也不过是抬起手来轻轻打我屁股，主打一个吓唬小孩。”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们笑笑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那时候，继母很不喜欢我，甚至纵容她的儿子天天找我的麻烦。虽然我当时个子没他大，但还是想要反抗。”
他仰头望着夜空，眼底是一片漆黑：“很多时候我打不过他，就会被揍得很惨……偶尔我也会赢，然后继母便会隔着衣服使劲掐我。”
田笑狠狠捏紧拳头：“你爸爸呢，这他都不管吗？”
“他失去了祁家少爷的身份，只能自己创业，每天因为公司里的事情焦头烂额。”
祁念安握住她的小拳头：“他一回家，还没等到我说话，继母和她儿子就倒打一耙，说我看不起她这位‘赶走了自己母亲的野女人’，不服管教。”
祁念安轻轻把她的手指掰开：“他又怎么会听我解释呢，毕竟那两个人才是他的心头肉，我不过是他讨厌的女人留下的累赘而已……我一旦开口，能得到的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一顿责罚罢了。”
“祁念安……”田笑眼眶发红，反握住他的手掌。
他把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笑笑，其实我反而有些感谢那段日子。它教会了我，什么是‘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
“那天，继母带着我们去逛商场，在一个奢侈品专柜受了服务员的气，便拿我出气。”
他继续回忆：“我被她拉到一个平时很少有人经过的角落，她按着我的头，让她的儿子对我拳打脚踢……我那时还有些小男孩的骨气，不肯求饶也不肯喊痛。”
他见田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奈轻叹，用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
“我很幸运，那天小姨刚好也在那家商场，她在找卫生间的时候路过，见有人在欺负小孩，便冲过来制止，然后发现竟然是我。”
田笑怔怔地看着他，听他说自己“很幸运”，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
祁念安还记得小姨当时把自己从地上抱起来，颤抖着问他是不是念安……她滚烫的眼泪滴在他心上，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
“小姨本就是个性格刚毅的人，她直接打了那女人一巴掌，抱着我就回了家。”
田笑也开心了：“师母威武！”
“是啊，她把我带回家，告诉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她和姨夫会好好照顾我。”
祁念安眼中终于也有了笑意：“其实，我母亲和她娘家的关系不算很亲密，我和小姨也仅仅只是见过几次而已。但他们夫妻实在是很善良的人，竟然愿意收留我。”
田笑点头认同，导师和师母的确是很善良的人。
“但我却明白，我不可能在小姨家长久地住下去。因为我还有一个亲生父亲，他是我的监护人。他绝不会允许，因为我而给他的新家留下一个虐待继子的恶名。”
祁念安冷笑着，他回忆起当时父亲三番五次打电话威胁小姨和姨夫，甚至那个恶妇还跑去小姨的工作单位里去闹。
“于是，我便主动告诉小姨，我想回祁家去，回去找我的爷爷，只有他能真正约束父亲和继母。”
“小姨虽然不喜欢祁家，但也明白这是我最好的归宿。她带着我回了祁家，把我身上的伤痕给爷爷奶奶看……”
“后来我就作为‘没有父母’的孙辈，在祁家生活。祁家子孙辈人太多，小姨担心我没有依靠，也无人管教，征得爷爷奶奶的同意后，便时常把我接过去。”
田笑总结道：“所以其实你算是老大和师母养了一半的孩子？”
祁念安微笑颔首：“没错，笑笑真聪明。”
田笑别过脸掩饰害羞：“那你父亲和那个坏女人，后来有没有再找你的麻烦？”
“他们不敢，当时爷爷奶奶被他们虐待我的事气得不轻，很快就要过了我的抚养权，还告诉我父亲，再有纠缠就把他们送去坐牢。他们便消停了。”
他故作轻松：“说不定他也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甩掉我这个麻烦，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了。”
田笑凝视着他，无比认真道：“祁念安，你不是拖油瓶，也不是累赘，更不是麻烦。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祁念安看着那双近在咫尺清澈透亮的眼睛，听着她坚定温柔的安慰，一瞬间竟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在过去很多时候，他独自一人，再冷再痛也能咬牙扛住。
反倒是此时女孩给他的温暖，一下子差点把人逼出泪来……
他眨眨眼：“这些年，小姨虽然从不干涉我在祁家的生活，但她对祁家还是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我自己独立搬出来以后，她更是和那边完全断了来往。”
“所以只要我不说，她是不会知道我在祁家订婚的事的。”
田笑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原因。
她抬头看着，冷白的月光照在那张清俊的脸上，映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只觉得今晚的风有些太冷，他又穿的太少……
等她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祁念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他感受到女孩的双臂环过自己的腰，滚烫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膛，热意源源不断地朝他心脏深处钻进去。
“啊这……我不是故意……”反应过来的田笑立刻想缩，却被他结实的臂膀牢牢锁住。
她听见头顶传来他愉悦的轻笑：“现在想逃，来不及了。”
田笑轻轻挣扎了几下，决定摆烂：“我其实是想着你把外套给我垫着……怕你会觉得冷。”
“嗯，两个人在一起，果然很暖和。”祁念安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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