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帮皇太后捋着后背顺气，“太后娘娘，您咳嗽刚好几天，千万不要动气。”
皇太后继续念叨：“哀家怎么能不生气，还有淑乐，她以为哀家没看见他们母子对眼神吗。”
“他们现在倒是母子一条心！”
“他这么冷着王小姐，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皇太后继续道，“哀家倒真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将晏宸迷成这个样子，别的女子连看都不看一眼。”
顾嬷嬷立在一旁不说话。
午时。
阮含娇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去了鸣鼎楼。
月圆阁房门打开的一瞬，她看见一身浅紫色绣繁花披袄的美妇人，美目盈盈朝自己望过来。
珍珠悄悄在她身后关上了房门。
阮含娇眨了眨眼，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圈一红，疾步走过去，握住美妇人的手。
“娘。”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恐怕娘不认她，恐怕娘是假的。
八年未见，柳月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抬手轻抚了一下她脸庞，嗓音微哽道，“含娇，是娘。”
阮含娇终于听见娘叫自己的名字，认下自己，她就知道娘不会那么狠心，娘一定有苦衷。
她抽了抽鼻子，嘴巴一瘪，抱住娘亲失声痛哭。
“娘，他们骗我，说你不在了……娘，含娇做梦都在想你。”
“娘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含娇好想你……”
阮含娇边哭边说，虽然她嗓音哽咽，声音模糊，但柳月芙还是听清了，每一句话都像是扎进了她的心里，提醒着她的狠心。
柳月芙轻轻抱着她，等她哭声渐小，拉着她坐下，拿出帕子温柔地给她擦眼泪。
“那日娘没认你，你别怪娘，娘也是有苦衷的。”
阮含娇抬眼看着她，眼角还挂着一滴清泪，“娘，含娇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你一定有苦衷！”
柳月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解释道，“我给阮明做妾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十三岁年那年被拐，头受重伤，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什么都不记得，就连我是京城人，也是被人听出我的口音告诉我的。”
阮含娇点点头，“这个我曾听娘讲过。”
“我生你之后身体不好，一直不怎么出去，没想到有一天却有牙婆找上门要买我，倪盛雪就这么将我卖了。”
柳月芙想起倪盛雪，眼底涌出几分恨意的同时，又涌出几分不屑。
“她害我和你骨肉分离，我自然想逃回去找你，结果逃跑时我摔下山崖晕倒了，却意外恢复了记忆。”
“我想起自己姓柳，是柳翰林的嫡次女，中秋看灯会时和家人走散被拐，我明白自己必须先找到家人恢复身份，才有把握将你从阮府带出去，我就回了京城。”
柳月芙说到这里，难免落泪，“谁知我再回去找你时，他们说我已经跟阮府没关系了，就是不让我见你。”
“阮明在平州势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只好回去想办法，谁知我再回去，我家人便不让我出来了，再后来我又派人去找你，他们说你在阮府过的很好，不愿跟他们回来，我便作罢了。”
“不是！”
“是阮府人骗你的，阮明在骗你！”
阮含娇想起那日被送到霓裳楼的场景，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们将我送进了霓裳楼，我在那里一待就是八年。”
“什么……”
柳月芙不可置信看着她，“你是阮明的亲生女儿，他好狠的心！”
阮含娇双眼通红，字字泣血，“娘亲走后，阮明从不来看我，有一日他忽然来了，还给我买了芙蓉糕。”
“我……”
阮含娇眼泪砸在手背上，难过的说不出话。
“我以为他终于想起我来了，还高兴地叫他爹爹，谁知他刚走，我连芙蓉糕都没吃完，就来了一位嬷嬷要带我走，说是爹派来照顾我的，带我出去玩。”
阮含娇逐渐又泣不成声，“我不去，她就打我，还将我迷晕了带上马车，我再醒来已经在霓裳楼了。”
阮含娇握着娘亲的手，“娘，女儿这八年一直想的都是如何为你和自己报仇，不然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一定不会让阮明夫妇好过！”
柳月芙换了条帕子给她擦眼泪，没继续问她，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题。
“那日有外人在，娘这才没认下你，是因为除了我的家人，别人根本不知道我给阮明做妾这件事。”
“我被拐那些年，家里一直说我在女冠院养病，现在娘又嫁了人……”柳月芙欲言又止，“有了夫君孩子，过得很好。”
阮含娇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怔怔地望着她，胸口仿佛破了好几个大洞，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没人知道她给阮明做妾这件事，更没人知道她有个女儿，她现在嫁人了，有了新的家庭，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所以，娘不准备认下她了。
想起和娘亲一起生活的那几年，阮含娇压下心中的苦涩说道，“娘，我知道你前些年过得不容易，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但是，这些年……”
她满目殷切，言辞卑微，“含娇真的好想你，娘有空时，能不能见我一面，我在外人面前不叫你娘。”
柳月芙抱住她，柔声抚慰，“娘也想你，以后你想见娘了，就给娘下帖子，娘得空了就出来见你，好不好。”
阮含娇像小时候那样，贪婪地闻着娘亲身上的香气，乖巧地点点头。
柳月芙放开阮含娇：“娘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问你现在爱吃什么了，来时要了几样，都是你小时候喜欢的。”
“和娘在一起，吃什么都开心。”
阮含娇根本顾不上吃饭，眼睛盯着自己娘亲瞧，看不够似的。
柳月芙摸了摸她的脸，眼中一片恍然，“都长这么大了，十六了吧。”
阮含娇应道，“十六了。”
“你怎么来了京城。”柳月芙目露悲凄，“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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