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正确？”白幼安忽然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你哥有钱、有颜、有未来，我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赚大发了。越是相处，那种天降馅饼的感觉就越是浓烈。他第一次和我求婚的时候，巨大的恐慌感笼罩着我，我第一次开始问自己，‘凭什么是你’。小染，我不知道，你被陆家找回的时候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一切来得很突然，而且还特别美好，美好得非常不真实。”
甘棠摸了摸鼻子，一时间难以回答。突然吗？也不突然吧。她和白幼安的情况截然不同，她和陆家的关系是经过她算计的，她早就知道答案在那里，所以往那个方向去花力气了。如果非得说有什么是出乎她意料的，那就是过程非常顺利。
不过，甘棠不会问自己“凭什么”，一来，闻染和陆家的关系是天生的血缘纽带，无关她需不需要努力；二来，甘棠做任务的时候会谨慎，却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如果某阶段还没有达成目标，那她就努力去完成。
甘棠知道如果此时自己想用这种论调来说服白幼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心中有些奇怪，转而问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恋爱和婚姻截然不同呀，恋爱我可以只顾我们两个人，但婚姻意味着两个家庭的结合。”白幼安苦笑道，如果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或许她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飞蛾扑火，可在她遇见陆成厉之前，她就见识过生物的多样性，更不用提在她这个年纪，结婚早的同龄人已经开始暴露出婚姻问题。越是年长，越是考虑得更多，便越是恐惧。
陆成厉很好，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一句，他是白幼安接触过的男性中质量最高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白幼安才会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好像总是不够好，总是担心自己配不上。
甘棠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些莫名：“是我们家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不接受你吗？”
“没有没有，你们家里人都很好，包括你的父母对我都很热情，对我的家人也非常尊重。”白幼安生怕引起误会，赶忙解释道，“是我自己不够坚定。”
“所以，我可以认为，你至今不想接受我哥的求婚，纯粹是因为心理问题吗？”
“算是吧。”白幼安轻吐出一口浊气，“我从未和其他人聊过这些，因为我觉得他们不能够理解，可也许你能懂。”
在白幼安眼中，她们都像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身边的人都觉得白幼安能和陆成厉在一起是一件幸运又幸福的事，而前者的占比更高，仿佛他们在一起，纯粹就是因为偶然，无关她的好与坏。
白幼安曾经觉得只要自己够努力，只要自己能够做出一些成绩来，就可以成为那个站在陆成厉身边却不突兀的人而不是在被问到时只能干巴巴说一句“我是个珠宝设计师”。
然而，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随着他们的年岁越长，这种想法反而被淡化。白幼安知道，她在自己的职业道路上还没有做到她的百分之百，也知道还有进步的空间，可比起陆成厉作出的那些成就，她好像更加微不足道了。
白幼安能够感觉到，如果说她完成的是0到1，陆成厉完成的便是1到100，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她努力就可以缩小的。
甘棠伸出手轻轻覆盖在白幼安的手背上，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幼安姐，每一个人对成功或者优秀的定义不同。在我看来，你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我在你身上能够看到一种野蛮生长的力量，强大而耀眼，那是独属于你个人的光芒，无关我哥。”
白幼安抬头，目光与甘棠相遇，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谢谢。”
白幼安想要获得一些认同感并不容易，早年是因为刚入行没有经验在积蓄力量，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陆成厉是她的男友而刻意关注她，即便有所成就时她也会怀疑，到底是谁的“功劳”。
“你说恋爱与婚姻不同，我认可。哪怕我再怎么告诉你，我们全家人对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有多支持，怕是也无法消除外界的声音。除非你全然不在意，否则那些声音就会永远伴随。”甘棠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哥哥和你在一起很认真。否则不会五年如一日，想着要怎么给你惊喜。他很真实地在面对所有的情感，也真挚地在对待这份关系。”
甘棠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是一股暖流，抚平着白幼安的不安。
白幼安抿了抿嘴，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微笑：“我比你年长那么多岁，却还没你看得开……”
“这有什么？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嘛。”甘棠见她露出笑容，心下也微微一松，“你也是因为珍惜这段感情，所以才会在乎那些看法。”
白幼安的眼神中仍然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犹豫着看向甘棠：“今天我们说的这些能不能保密？”
“当然。”甘棠快速点了点头，“不过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既然你觉得可以和我哥谈恋爱，而无关婚姻，那如果哥哥在不涉及婚姻关系的前提下继续与你交往，可不可以还是像现在一样给他机会，不要因为外界的一些声音就给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判死刑？”
“你放心，我不会的。”
甘棠轻笑了一声，对于白幼安的回答半信半疑，毕竟如果白幼安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她就会直接接受陆成厉的求婚了，而不是到现在还在犹豫不决。
甘棠理解白幼安的选择，也尊重她的情感，即便在她看来这种“不配得感”并无必要，可她不是白幼安，不会代替白幼安释然。
解铃还须系铃人。白幼安心理的那道坎，没有人可以代替她跨过去，甘棠只能祈祷，白幼安要是哪一天真的动了分手的心思也能想想她们今天的谈话；即便哪一天他们分手，陆成厉也能够接受不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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